
這是一個(ge) 傳(chuan) 奇女人的一生,承載了她75年不平凡的風雨曆程。往日的歲月記錄著她無盡的苦難,不老的青春雕刻著她錚錚鐵骨。為(wei) 了黨(dang) 的事業(ye) ,她奮筆疾書(shu) 過;為(wei) 了抗日勝利,她充當過“文字漢奸”,置生死於(yu) 不顧,出身忘死打入敵人內(nei) 部,為(wei) 黨(dang) 爭(zheng) 取可貴的一線情報。為(wei) 效忠黨(dang) 的事業(ye) ,她背負罵名,放棄一生的摯愛;為(wei) 革命成功,她堅守著生命中的孤島,流盡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滴血。她一生中奉獻不盡,委屈不盡,解放後曾兩(liang) 度入獄,最終帶著些許遺憾離開了她鍾愛的革命事業(ye) 。一名女詩人、女戰士、女英雄就這樣在曆史的長河中在每一個(ge) 人的心裏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傷(shang) 痕,成為(wei) 張家口人永遠的驕傲。
多難的童年
上世紀30年代曾經風靡一時的電影《十字街頭》,插曲是由賀綠汀作曲,而詞作者就是在上海灘與(yu) 丁玲,張愛玲齊名的著名女詩人,共產(chan) 黨(dang) 員,本文的女主人公——關(guan) 露。
關(guan) 露,原名胡壽楣,筆名關(guan) 露、芳君、夢茵等,祖籍河北宣化縣人。關(guan) 露的父親(qin) 胡元陔,號運南,清朝末年中過舉(ju) 人,他雖然算不得滿腹經倫(lun) 的飽學之士,但是腹中有些墨水,不滿足目前的功名便從(cong) 宣化去北京應試。在北京胡元陔認識了小他18歲的俞恪士,成了可忘年交。兩(liang) 人在一起議論國家大事,吟詩作文,無話不談。當俞恪士得知胡喪(sang) 妻,一直未續娶,便將其的表姐徐繡風介紹給他為(wei) 妻。徐繡風原籍江蘇省六合縣,出生在福州,其父在她3歲時就去世了,長大後進入中國第一所女子學校---旅寧中學(後改名為(wei) 南京師範學校)讀書(shu) ,她天資聰明,勤奮好學,不但會(hui) 寫(xie) 作古文、畫畫,而且寫(xie) 得一手漂亮的小楷,能工刺繡。時年徐繡風早已二十八九歲,母親(qin) 一直想找一個(ge) 養(yang) 老送終的女婿,七挑八撿竟然把婚事耽誤了。胡元陔和徐繡風一見鍾情,答應照顧徐繡風一家。於(yu) 是徐繡風嫁給了大她18歲的胡元陔,在母親(qin) 的陪同下前往山西右玉縣和胡元陔完婚。
婚後的生活美滿和諧。胡元陔在右玉縣當個(ge) 七品芝麻官,徐繡風在家陪伴母親(qin) ,兩(liang) 人相親(qin) 相愛。1907年7月25日關(guan) 露出生。取名胡壽楣。繈褓中的關(guan) 露,望著周圍陌生的一切,哇哇啼哭著。她何曾懂得,此時苦難的祖國正遭受著多麽(me) 重大的不幸,她在日後又將承受了多少的責任和苦痛?
反對封建帝製的多少巾幗英雄飲恨於(yu) 劊子手的屠刀之下,日本正一步一步的吞噬著中國的東(dong) 北三省……也沒有誰會(hui) 想到,這位父母輩中“生女亦可裝門楣”視若珍寶的女嬰,這位生長於(yu) 長城腳下的姑娘用她那柔弱的肩膀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漫長的歲月裏,為(wei) 祖國的命運,民族的存亡,人民的事業(ye) ,她用那壯麗(li) 的青春和寶貴的生命,譜寫(xie) 著河北省宣化縣一代女英雄的壯麗(li) 詩篇。
在關(guan) 露出生一年半後,妹妹胡壽華出世,長大後為(wei) 參加革命,為(wei) 了躲避敵人的追捕改名為(wei) 胡繡楓,也是伴隨關(guan) 露一生中唯一的親(qin) 人。10歲時,父親(qin) 胡元陔不幸去世,從(cong) 此家道中落,生活的重擔落在了母親(qin) 徐繡風一人的身上,靠抄寫(xie) 文書(shu) 和賣刺繡為(wei) 生,家境的逐漸窘迫使關(guan) 露青早年的成長遍布艱辛。幸而關(guan) 露的母親(qin) 是一位受過新式教育的知識分子,由於(yu) 母親(qin) 的開明,關(guan) 露在青春時期最大限度的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免受了裹小腳、穿耳洞的苦痛。她那獨異的稟賦和氣質大都受她母親(qin) 的影響。由於(yu) 生活輾轉奔波,從(cong) 某種程度上也豐(feng) 富了關(guan) 露的生活閱曆,拓寬了她的心靈世界。這樣的童年鑄就了她樂(le) 觀、積極向上、愛憎分明的性格,敏銳的洞察力,意誌力也達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堅韌。
關(guan) 露15歲時,她人生中的第一個(ge) 老師——她的母親(qin) 病逝。承受著父母雙亡的打擊,年幼的她仿佛一下子長大了好多。淒涼、悲痛、孤獨、失落伴隨著母親(qin) 的諄諄教誨,關(guan) 露投身到了革命的事業(ye) ……
文學界的精靈拿起筆來抗日
最早接受革命思想的關(guan) 露是在1927年上海法科大學法律係讀書(shu) 的時侯,關(guan) 露在課堂上第一次聽到了馬克思、恩格斯的名字,第一次知道了“反對不合理的製度”“反對私有製”等新名詞。那時,關(guan) 露第一次把自己置身於(yu) 一個(ge) 浩瀚廣袤的天地,一份燦爛、神聖、莊嚴(yan) 的偉(wei) 大事業(ye) ,就如同一顆星星望見了整個(ge) 天空,她感到了自己從(cong) 未有過的渺小。1928年5月3日發生的濟南慘案中,日本的暴行,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憤怒,各行各業(ye) 的人民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反日浪潮,大學生遊行,工人罷工,年輕的關(guan) 露第一次真正接受了愛國主義(yi) 的洗禮。祖國、民族、尊嚴(yan) ……伴隨著洶湧的浪潮卷進了一個(ge) 大學生的心田,新思想的種子在關(guan) 露的心中開始生根發芽……
同年,關(guan) 露考入南京中央大學哲學係,後轉入中文係。這時新詩的自由筆調取代了那些限字限韻的舊詩體(ti) ,自由舒暢像是清新的空氣輕輕地吹拂著每一位莘莘學子。在中央大學這樣孕育新詩人的搖籃中觸發了關(guan) 露一發不可收拾的創造靈感,她開始寫(xie) 詩了。1930年,關(guan) 露發表了的處女作《餘(yu) 君》,《他的故鄉(xiang) 》等。
促使關(guan) 露踏上革命道路的直接原因是1932年的“一·二八”事件。在那個(ge) 寒風呼嘯的晚上,黑暗襲擊著每一個(ge) 角落,凋枯的樹枝拖拉著長長的黑瘦身影無精打采的垂吊著,白色煙霧籠罩著每家每戶緊閉的大門,關(guan) 露感到寂靜中的夜夾雜著異樣的恐怖。隨著嘈雜聲、喊叫聲劃破夜的寧靜同時,猙獰的日本士兵顫抖著手中的屠刀凶神惡煞的開始屠殺著無辜的生命,焚燒著他們(men) 的家園。鮮血的橫流,遍野的屍骨,一片片的灰燼,刺激著關(guan) 露的每一根神經,她在黑暗中奮筆疾書(shu) ,用筆尖宣泄著奔騰激昂的情緒,訴說著心中的憤慨,流露著罪與(yu) 惡的不滿,散文詩《悲劇之夜》就這樣誕生了。血與(yu) 火的洗禮,使關(guan) 露在人生路途中開始了新的征程。
同年白色恐怖的陰雲(yun) 一樣籠罩在文藝界的上空,很多有誌之士慘遭無辜的殺戮。麵對著殘酷的現實,關(guan) 露毅然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並參加到由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領導以魯迅為(wei) 旗手的“左聯”行列。為(wei) 了接近農(nong) 民和士兵,了解工人階級在帝國主義(yi) 和國民黨(dang) 反動派奴役下所受的痛苦,關(guan) 露親(qin) 自到工廠當女工,體(ti) 會(hui) 感觸生活,並廣泛的和女工交流思想,在她們(men) 中間宣傳(chuan) 革命道理,鼓舞她們(men) 參加革命鬥爭(zheng) 。之後,關(guan) 露寫(xie) 了大量反應工人實際生活的詩歌散文,在這種並不輕鬆的“孤島”中,她毫不猶豫的馳騁在詩壇上,積極熱情的投身於(yu) 大眾(zhong) 詩歌運動。在這樣一個(ge) 民族危機最深刻的時期,關(guan) 露曾倡議:“所有的文藝作者們(men) ,都應該站在統一戰線上,創作挽救民族,反抗民族敵人的國防文學。”她自己也是這樣做的,用她的筆把她的作品當成反帝抗日的尖銳武器。
關(guan) 露把自己的理論主張和抗日情緒全部傾(qing) 注於(yu) 創作之中。她對社會(hui) 現象的揭露和批判,深刻銳利,筆端指向婚姻、愛情和家庭問題,集中到婦女權益問題。麵對婦女的奴役生活和卑賤的社會(hui) 地位,關(guan) 露把它延伸到中華民族的危機和帝國主義(yi) 對殖民地的侵略,她堅持婦女要站在救亡的戰線上,要爭(zheng) 取自己的解放。在她的詩中始終洋溢著樂(le) 觀、向上熱烈的情感,讀者領略的是澎湃的激情,高昂的信念,看不到一絲(si) 自我欣賞的低吟淺唱,也找不到哀怨淒迷的格調。她的筆下是一種磅礴萬(wan) 裏的烈焰,是響徹雲(yun) 霄的驚雷。在宣傳(chuan) 、動員、組織婦女群眾(zhong) 參加民族統一戰線,喚醒廣大婦女的民族覺醒和自身解放,她的文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關(guan) 露對祖國,對故鄉(xiang) ,對戰友的真摯的感情像鮮血滲透在她的作品中。在以後的崢嶸歲月裏,關(guan) 露用她的實際行動見證了這錚錚誓言。
1937年“七·七”事變後,關(guan) 露以更加高漲的愛國熱情,投身到抗日救亡運動,參加抗日救亡團體(ti) 。1939年深秋,關(guan) 露接到中共中央的密信,她的領導潘漢年指示:“黨(dang) 組織安排你到特務頭子李士群的身邊去做聯絡工作,可以從(cong) 他那裏聽到和見到許多情況,這些情況都是有用的情報資料。”此時,關(guan) 露才知道黨(dang) 組織的真正意圖,她深知這項任務的特殊性和艱巨性,但既然是黨(dang) 的安排,她還是接受了。
堅守生命中的“孤島”再度入虎穴
76號是北洋軍(jun) 閥建造的一座花園式樓房,高大厚實的圍牆,樹木掩映的樓群,全副武裝的崗哨,對外是中學,實則是特務機關(guan) 。裏麵設有審訊室和地牢,很多的愛國之士在這裏英勇就義(yi) ,怒罵聲,叫喊聲日夜從(cong) 這裏傳(chuan) 出。關(guan) 露接到黨(dang) 中央的指示後成功打入這個(ge) 魔窟,用她的智慧在這個(ge) 毛骨悚然的地方盤旋了2年之久,徹底掌握了李士群的底細和思想狀態,太平洋戰爭(zheng) 爆發前夕,關(guan) 露向延安提供了有關(guan) 日偽(wei) 軍(jun) 事動向的大量重要情報。1941年底,關(guan) 露出色的完成了黨(dang) 中央交給的任務。當時任中央社會(hui) 部副部長潘漢年充分肯定了關(guan) 露兩(liang) 年來的工作成就,她送出的情報對於(yu) 有針對性開展與(yu) 日偽(wei) 的鬥爭(zheng) 發揮了重要作用。同年,關(guan) 露撤出76號。
丁玲曾經這樣描述過關(guan) 露:為(wei) 了獲取日為(wei) 情報,她裝扮成交際花,混在李士群那幫偽(wei) 漢奸裏麵,拋頭露麵……除了於(yu) 她單線聯係的潘漢年,別的同誌不了解內(nei) 情,都罵她是“漢奸”、“不要臉”,她背著罵名,一直忍辱負重的為(wei) 黨(dang) 工作,給我們(men) 黨(dang) 收集了許多有價(jia) 值的情報。

關(guan) 露離開76號以後,希望組織上能讓她到根據地直接參加抗戰工作,但是地下黨(dang) 負責人表示這個(ge) 願望雖然是好的,但組織上還將派你去擔負更加艱巨的任務。果然幾天之後,關(guan) 露就接到通知:組織上決(jue) 定派她到一家由日本領事館和海軍(jun) 陸戰隊報道部合辦的中文刊物去工作。刊名叫《女聲》,社長是一個(ge) 叫佐藤俊子的日本女作家。黨(dang) 組織給關(guan) 露的任務是擔任《女聲》的編輯,通過佐藤的左派朋友,設法找到日本共產(chan) 黨(dang) 員的地下黨(dang) 員,進而搞到日本軍(jun) 國主義(yi) 的情報。
《女聲》每期刊頭是由日本官方提供的鼓吹“大東(dong) 亞(ya) 共榮”之類的謬論文章。日方除了對當時時事評論控製外,考慮到其宣傳(chuan) 效果,要求隻要不發表抗日的、宣傳(chuan) 共產(chan) 黨(dang) 和蘇聯的文章,其他的都可以發。關(guan) 露擔任小說,劇評和雜談的編務。此時的關(guan) 露,稍有不慎便會(hui) 前功盡棄,更會(hui) 暴露自己身份,有生命的危險。她小心翼翼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既不讓公開為(wei) 虎作倀(chang) 的漢奸言論出現,又不能觸犯日本官方的禁忌而暴露自己,她盡可能的宣傳(chuan) 較隱晦的而對人民有利的東(dong) 西。她在發表文章時既不吹捧日軍(jun) 帝國主義(yi) ,一再談到兩(liang) 國人們(men) 之間的友誼,說得滴水不漏,讓人抓不住把柄。《女聲》當時以豐(feng) 富的欄目和較客觀的視點,吸引了一些進步青年積極投稿。那時候,分散在各條戰線上的一些地下黨(dang) 員,用各種筆名向《女聲》投稿,關(guan) 露與(yu) 這些作者素不相識,更不知道他們(men) 的身份,單憑她多年的工作經驗,獨具慧眼,在大量的來稿中,選用的大部分都是共產(chan) 黨(dang) 員的稿件。關(guan) 露發起的兩(liang) 次征文活動,獲獎的第一二名居然都是中共女黨(dang) 員。關(guan) 露搞好內(nei) 務的同時,再把收集到的情報資料秘密送給地下黨(dang)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ge) 奇跡,它顯示了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領導下的文化戰士那非凡的智慧和勇氣。關(guan) 露以各種筆名在《女聲》所發表的相當數量的文章和詩歌,在我國現代文學史上也有著特殊的地位,它是日寇統治的黑暗中一樓人性的光芒,給了淪陷區人民以美好的希望,以勝利的信心。
1943年,關(guan) 露受黨(dang) 組織安排代表《女聲》前去參加日本舉(ju) 行的第二屆“大東(dong) 亞(ya) 文學者代表大會(hui) ”,這使得她的“漢奸生涯”達到了頂峰,其“漢奸”之名在每一個(ge) 人的心裏烙下了深深地烙印,再也洗刷不掉了。關(guan) 露深知此行將要承擔的政治風險,當她看到自己的照片、名字和“漢奸”的字眼公然刊登在報上,不禁淒然淚下,此刻的痛苦就像一根纜繩,苦苦糾結著她的心,一個(ge) 衷心熱愛黨(dang) 的共產(chan) 黨(dang) 員,卻在眾(zhong) 人的麵前呈現的是一個(ge) 漢奸的形象,可想而知那種難以言狀的痛苦是多麽(me) 無情的在刺痛著關(guan) 露的心。
在隱蔽戰線的鬥爭(zheng) 中生活,使得關(guan) 露整體(ti) 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她在文中這樣描述:“天黑了,狂風又怒吼起來。我的頭又像小山,身體(ti) 又像風箏一樣。但我不怕,這是我的生活,也像我欣賞藍色的海水和金色的海波一樣的生活。”雖然此時的關(guan) 露麵對重大的壓力“狂風”“怒吼”“頭”漲得像“小山”,但是她不怕,因為(wei) 她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念,有著頑強的超人意誌。
關(guan) 露一直想到延安根據地,但是為(wei) 了工作她一直在周旋著,1945年4月,一直關(guan) 心和保護關(guan) 露的佐藤俊子因患腦溢血去世了,她顯得更加孤獨和寂寞。關(guan) 露在當時的中國文壇是備受矚目的女作家,她的遭遇是毀譽交錯、悲喜相疊,道不盡的風光說不盡的落魄,數不完的故事,支撐她的就是一種信念,是一種為(wei) 實現理想而付出的堅韌。
苦 戀
關(guan) 露一生中,曾有過兩(liang) 次苦澀的愛情。
1931年,25歲的關(guan) 露,善良、單純、富有強烈的愛心遇見了三十多歲剛到而立之年,博才多學,帶著幾絲(si) 憂傷(shang) 的沈誌遠。共同的理想信仰、情趣、使他們(men) 很快的墜入了愛河。
1932年,關(guan) 露加入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同年與(yu) 沈誌遠同居。過起了短暫的恩愛夫妻生活,不久關(guan) 露懷孕,他們(men) 都很想要這個(ge) 孩子,可是考慮再三,為(wei) 了革命工作,關(guan) 露還是決(jue) 定打掉孩子,沈誌遠雖然心裏難過,但是他理解關(guan) 露,同意了關(guan) 露的決(jue) 定。後來由於(yu) 倆(lia) 人的社會(hui) 活動越來越多,見麵的機會(hui) 越來越少,聚少離多,倆(lia) 人難得有機會(hui) 在一起共進晚餐,感情便開始漸漸淡漠。最終倆(lia) 人分手,關(guan) 露還沒有嚐到愛情的甜美果實,初戀的愛情在事業(ye) 的考驗下就夭折了。
自從(cong) 關(guan) 露與(yu) 沈誌遠分手後,她的心曾經封閉過,工作的諸多壓力讓她的情感冰封了起來,像是冬日裏的一堵冰冷的窗久久不願打開。抗日戰爭(zheng) 全麵爆發後,關(guan) 露結識了更多的地下黨(dang) 同誌和進步人士,其中包括王炳南。在和王炳南的書(shu) 信交往中,她的情感才如同冬眠後的生物漸漸蘇醒,如春回大地,陽光明媚。感情的閘門一經打開,就像衝(chong) 決(jue) 了堤岸的潮水滾滾奔騰!感情是兩(liang) 顆心中一根看不見的無形的結實而神秘的紐帶,時刻傳(chuan) 遞著愛情的密碼。歲月留人意,片言亦有情,緊張繁忙的工作絲(si) 毫沒有影響關(guan) 露和王炳南的魚雁傳(chuan) 情,他們(men) 日益頻繁的書(shu) 信,字裏行間洋溢著感情的音符,跳躍著少男少女熾烈的愛情宣言。關(guan) 露那些滾燙的字句一次次震動著王炳南的心。兩(liang) 顆心緊緊的貼在一起,一起期待著美好的將來……
王炳南是個(ge) 黨(dang) 性極強的同誌,當他把和關(guan) 露的戀情告訴他的老領導周恩來時,這位如兄長般的老領導微微的皺了一下眉,臉上略過一絲(si) 不易覺察的傷(shang) 感。沉浸在喜悅中的王炳南根本沒有注意到周恩來的表情,仍然滔滔不絕的講著他心目中的女神和那即將到手的幸福。周恩來當然希望王炳南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但是根據當時特定的曆史背景,卻難成全他們(men) 。當時黨(dang) 組織知道雖然關(guan) 露在為(wei) 黨(dang) 工作,可是社會(hui) 上人們(men) 並不清楚,人人想得而誅之,國民黨(dang) 更是造謠說解放區收羅漢奸,指控關(guan) 露是“文化漢奸”。迫於(yu) 當時的政治壓力,再說王炳南是搞外交工作的,時時要在公眾(zhong) 場合拋頭露麵,從(cong) 黨(dang) 的全局考慮,還是決(jue) 定王炳南和關(guan) 露終止了戀愛關(guan) 係。
王炳南不知道怎麽(me) 接受這個(ge) 現實,隻覺得心裏像無數隻無形的鐵爪在緊抓著他的五髒六腑,他猶如掉進了萬(wan) 丈深淵,臉上失去了血色,似乎頻臨(lin) 到了絕望的境地……
王炳南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用堅強的意誌控製著自己的感情。他愛她,卻不能和她在一起;他愛她,卻要寫(xie) 絕交信;他愛她,卻要分離……他的心流淚了。是啊,他是一名共產(chan) 黨(dang) 員,為(wei) 了黨(dang) 的事業(ye) ,他沒有時間沒有理由為(wei) 兒(er) 女私情長籲短歎,他決(jue) 心犧牲自己的愛情。可是為(wei) 了革命的勝利,他必須這樣做。王炳南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寫(xie) 信告訴了關(guan) 露。
關(guan) 露自從(cong) 進入76號,她的“漢奸”名聲就眾(zhong) 所周之了。以前的同誌見到她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詩歌會(hui) 的活動也不通知她了,她被同誌們(men) 拋棄了。她從(cong) 日本回來後,國內(nei) 對她的敵視更加嚴(yan) 重,認識關(guan) 露的人都罵她是漢奸。她強忍悲憤,牢記組織“你可不要辯護”的囑托,有淚隻能往肚裏流。大街小巷關(guan) 露低下高貴的頭顱像是乞丐一樣苟且生存著,此時,她收到了戀人王炳南的絕交信,使得她雪上加霜,她的心在被攪碎機慢慢的攪拌著,撕扯著,仿佛要把她撕成碎片,脆弱的神經受到了極大地刺激,關(guan) 露大病了一場。
經受了一場極度的痛苦考驗之後,這位堅強的女性,為(wei) 黨(dang) 的事業(ye) 和王炳南今後的前途考慮,為(wei) 了千千萬(wan) 萬(wan) 有情人終成眷屬,依然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作為(wei) 一個(ge) 革命者,關(guan) 露早已有了犧牲的準備。倘若她的身份暴露,一定會(hui) 從(cong) 容就義(yi) ,慷慨捐軀,為(wei) 曆史的長河中留下一個(ge) 完美的形象。然而沉重的打擊不是交出生命,而是要拋棄人格和名譽,被不知情的公眾(zhong) 罵為(wei) 奸佞逆臣。這一點關(guan) 露雖有過同樣的心理準備,為(wei) 了革命事業(ye) ,她一再忍辱負重,可是如今她受到了自己同誌的懷疑,戀人也離她而去。她隻剩下孤身一人,在黑暗中無奈的掙紮著,繼續奮鬥著……
從(cong) 此以後,關(guan) 露關(guan) 閉了自己的情感閘門,在以後的三十八年中,她再也沒有戀愛,一生沒有結婚,沒有自己的家……
兩(liang) 度入獄,親(qin) 情包圍劫後餘(yu) 生
革命勝利後的1955年正值春寒料峭乍暖初寒的季節,批判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政治風暴無情的席卷著傷(shang) 痕累累的中國,剛剛複蘇的大地又一次被整風的寒流凍結了。關(guan) 露因為(wei) 早期參加過左翼的政治文化運動,便對她施行了隔離審查。終日審來審去,確實夠不上什麽(me) “胡風分子”,也就悄悄地過去了,而關(guan) 露構思創作中的幾部作品在這時也不得不中斷了。
一波剛平一潑又起。1955年6月14日,關(guan) 露在辦公室被捕,押往北京功德林監獄。直到後來,關(guan) 露才知道自己是因為(wei) “潘漢年,楊帆反革命集團案”的牽連。在獄中,關(guan) 露想不明白自己當年的領導怎麽(me) 成了反革命,一雙寫(xie) 著作的手不知寫(xie) 了多少的交代材料。由於(yu) 精神上的折磨關(guan) 露在獄中精神分裂症再次複發,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渴了沒水喝就喝痰盂裏的水,鞋子襪子也不穿,兩(liang) 眼失去了原有的明亮,呆呆的望著牆壁故坐著。由於(yu) 長時間處在潮濕的地方,以至於(yu) 她患了渾身的關(guan) 節炎,甚至發展到喉嚨,病的時候連個(ge) 墨水瓶也拿不起,後來不得不住院治療。出院後關(guan) 露又被送進了牢房。
1963年,最高人民法院終審判決(jue) ,認定潘漢年是“長期安藏在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和國家機關(guan) 內(nei) 部的內(nei) 奸分子”,判處有期徒刑15年(文革中改為(wei) 無期),剝奪政治權利終身。1977年4月14日,潘漢年在湖南省茶陵縣勞改農(nong) 場含冤病逝。1982年8月23日,中共中央組織部為(wei) 其平反昭雪。
受潘漢年案牽連,1957年3月,關(guan) 露才出獄。然而對自己在獄中的2年具體(ti) 情況,同誌問她時,她卻一直保持沉默,同誌們(men) 都知道她並不是不想提起過去的傷(shang) 心事,而是怕黨(dang) 的威信因此受到損害。關(guan) 露的心盡管受盡了委屈,但仍然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像白玉一樣純潔無暇,此時念念不忘的仍然是黨(dang) 的利益,她甚至連抱怨的情緒都沒有。她說:一個(ge) 共產(chan) 黨(dang) 員是沒有委屈的,如果有那就該把委屈化為(wei) 仇恨,對敵人和敵人思想的仇恨……
此後,關(guan) 露被迫提前退休,理由是沒有創作出什麽(me) 作品,在獄中的關(guan) 露用什麽(me) 來創作啊!她隻得在香山買(mai) 了套房子,將寫(xie) 書(shu) 作為(wei) 自己的熱烈追求和精神的寄托,她不顧身體(ti) 多病,仍堅持不拔地堅持創作。其實,她哪裏是在搞創作,分明是在進行一場艱難悲壯的回歸跋涉!作為(wei) 一個(ge) 停筆多年,又曾蒙受“漢奸”惡名的作家,她一直希望通過作品來得到社會(hui) 的接納和認可,可是一次次的努力都失敗了,痛苦像無情的蟻蟲吞噬著她的內(nei) 心,她曾多麽(me) 渴望回到文藝界!
自“文化大革命”開展以來,很多革命老同誌紛紛倒下台去。在這種嚴(yan) 酷的形式下,關(guan) 露不顧自身的安危,仍然挺身而出,實事求是的為(wei) 自己的同誌說話,這難能可貴的精神不僅(jin) 沒有得到了認可,卻因此也惹惱了一幫子左派。那時候不斷有紅衛兵強行衝(chong) 進關(guan) 露的住處,對她拳夾腳踢,逼迫她交代反革命罪行。還翻箱倒櫃,查抄所謂的“證據”。她時而被揪鬥,時而彎腰陪鬥,身心和精神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是關(guan) 露始終以堅強的毅力,剛直磊落的胸懷,拒絕強加給她的任何罪名,始終如實的回答問題。
1967年7月1日,60歲高齡的關(guan) 露以莫須有的罪名在商務印書(shu) 館的宿舍裏第二次被捕,被投進了秦城監獄。逮捕證上寫(xie) 得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什麽(me) 機構的“中央三辦”,理由仍然是“潘楊反革命集團案”。這次關(guan) 露在獄中吃盡了苦頭,遭受到非人的折磨。遭受毒打是家產(chan) 便飯,管理員有時用理發的推子打,有時用鑰匙串打,有時在囚室打,有時在提審室打。夜深時,秋風送來一陣陣落花的香氣,可是關(guan) 露縈思繞想徹夜難眠,她的心在哭泣,在淌血,那是一個(ge) 老共產(chan) 黨(dang) 員在默默的叫屈,那是一個(ge) “女犯”在無聲的鳴冤。關(guan) 露百思不得其解……但始終堅持一個(ge) 信念:不管怎麽(me) 樣,有一點是堅決(jue) 不能動搖的,那就是決(jue) 不能做損害黨(dang) 的利益之事。關(guan) 露雖深陷囹圇,但對黨(dang) 、對祖國和人們(men) 始終如孩子一樣有種戀情,她用自己鍾情的愛國希望安慰著受傷(shang) 的心靈。當中國成功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時,關(guan) 露在獄中知道後仍然興(xing) 奮不已,渾濁的眼睛裏留下了兩(liang) 道晶瑩的淚花。
監獄裏沒有書(shu) 報,更有紙筆,像關(guan) 露這樣年老的政治犯,住的是隔離的單人牢房,連個(ge) 說話的人都沒有,整日麵對著牆壁呆若木雞的故坐著。關(guan) 露發愁不知如何打發那漫長的歲月時,一天關(guan) 露在院子裏放風時看到一根長了繡的大釘子,她一時喜出望外,便不不露聲色的假裝鞋子裏有沙子,彎腰脫鞋,趁看守不注意時,將釘子迅速的塞進布鞋裏,然後神情自然的穿鞋繼續前行。回到牢房,關(guan) 露望著這枚大釘子,心裏可高興(xing) 了,“我國古代有鐵杵磨成針的故事,現在我要把釘子磨成針!每天一千次,一定能成功。”關(guan) 露心裏暗暗發誓。
就這樣關(guan) 露把釘子放在水泥地上,每天一千次的消磨時間。半年,生鏽的釘子被磨成了一塊發亮的長鐵皮,然後關(guan) 露把眼睛盒上的彈簧拆下來,磨尖後,在長鐵皮中間劃道道,每天也是一千次,這種工藝比踩著釘子在水泥地上磨困難的多。大約一年多的時間,關(guan) 露把長鐵皮劃成了兩(liang) 條,接著又開始了另一項更為(wei) 艱巨的工作,那就是把鐵釘的一頭打一個(ge) 眼,這樣一枚針才算完成。因為(wei) 鐵針太細小,手指捏不住,關(guan) 節腫大的關(guan) 露一不小心就把手指戳出血來,可是她毫不退縮,她從(cong) 釘子磨成鐵皮的過程中得到了希望,寄托了快樂(le) 。她一邊磨一邊想,釘子磨成針的那天就是她出獄的那天。可是待她把針眼挑好的3年時間過去了,還是沒有釋放她的跡象。
年邁的關(guan) 露感到失望,灰心,傷(shang) 心,泄氣……她把千辛萬(wan) 苦製成的針隨手仍在一邊,倒在床上,蒙頭大哭了一場,睡了好幾天的懶覺。突然,關(guan) 露看見還沒有做好的另一半,正靜靜的躺在那裏看著她呢。她又像觸電一樣坐起來,暗暗責備自己:“這一條還沒有磨成就想出去啊。”
獄中規定,犯人不準有針和線,怕犯人自殺,但衣服破了怎麽(me) 辦?關(guan) 露現在有了針,自己動腦筋,想辦法從(cong) 毛巾上拆下線,將它撚成線,想起以前到工廠去搞宣傳(chuan) ,跟工人學的手藝,沒想到這會(hui) 派上用處了。想到這,關(guan) 露還會(hui) 心的笑了一笑,盡管那笑裏包藏著太多的苦澀。關(guan) 露用了6年多的時間做好了兩(liang) 枚針,一枚自己用,一枚送給了獄友。那飽含著血和淚的兩(liang) 枚針和舊石器比起來或許還要大的多,但精巧程度不亞(ya) 於(yu) 市場上買(mai) 的。觀看針的後來人,無不感歎關(guan) 露如此的毅力和超人的智慧。在這個(ge) 浩蕩的年代,時間對於(yu) 一個(ge) 年過花甲的老人是多麽(me) 的珍貴和難耐,兩(liang) 根針凝結著關(guan) 露十年劫難的血和淚,痛和傷(shang) 。

關(guan) 露在長城腳下的這座監獄裏經曆了8個(ge) 春秋,直到1975年5月25日,才在後來被稱作“右傾(qing) 翻風案”的吹拂下釋放。這八年中,一個(ge) 作家不知可以為(wei) 後人留下多少著作,但是那雙手趴在水泥地上重複的寫(xie) 交代材料,多少如歌的詩,動人的小說隻能在腦海裏一遍遍的勾畫。“戎馬從(cong) 來喜戰場,馳驅不為(wei) 世流芳。文章幸禍成冤獄,猶戀風流紙墨香。”一首小詩寄托了關(guan) 露多麽(me) 真誠的願望,她多麽(me) 的盼望有朝一日能夠重新提起筆來,把她多年積蓄的能量釋放。在這深秋寒夜,在這嚴(yan) 酷時刻,她受盡磨難,滿心傷(shang) 痕,卻仍然沒有一句怨言。她多想用自己的死,換的江山春色好,可是她犧牲的不是性命而是更為(wei) 珍貴的人格、尊嚴(yan) 、名譽、甚至一切,關(guan) 露不能向黨(dang) 明誌,不能表露心聲。她沒有恨,沒有怨,更沒有哀傷(shang) ,這是一顆何等高尚何等透明的共產(chan) 黨(dang) 員的心哪!
沒有親(qin) 人關(guan) 懷,沒有朋友的問候,沒有同誌的安慰,黑暗病痛侵蝕著關(guan) 露的每一個(ge) 細胞。直到她出獄進了複興(xing) 醫院,她才與(yu) 至親(qin) 的妹妹見麵,劫難後的關(guan) 露,沒有眼淚,沒有哭泣,也沒有過多的言語,久久的凝視著唯一的親(qin) 人,她的心像涓涓細流一樣在默默地訴說著,一雙已顯蒼老渾濁的眼睛終於(yu) 像遇見了冬日裏的暖陽有了一絲(si) 的光亮,兩(liang) 顆心緊緊的靠在了一起,兩(liang) 位老布爾什維克又一次接受了生死的考驗。
一直以來關(guan) 露姐妹倆(lia) 的感情都很好,在生活上一直相互幫助和支持。無論是衣服,褲子,生活用品等等隻要一有富裕就會(hui) 馬上寄給另一方。在關(guan) 露的信裏,字裏行間充滿著濃濃的親(qin) 情。由於(yu) 關(guan) 露在兩(liang) 次愛情夭折的打擊下,永遠沒有結婚。可是孤寂的關(guan) 露內(nei) 心深處多麽(me) 渴望有個(ge) 家,在給妹妹的信中時時能體(ti) 會(hui) 到她的寂寞。
出獄後的關(guan) 露,仍然夾著政治問題的尾巴。時年她已是一個(ge) 70歲的老人。但讓她念念不忘的有兩(liang) 件大事:澄清自己的曆史政治問題和繼續進行文藝創作。
丁玲曾說:就是這樣的一個(ge) 對黨(dang) 有大功的人,卻因受潘漢年冤案的牽連,兩(liang) 度入獄,吃盡了苦頭。年邁的關(guan) 露支撐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是潘漢年和她身上的髒水還沒有洗淨,她要活著等到那一天。我們(men) 社會(hui) 主義(yi) 應當像這間屋子充滿陽光,但是陽光照不到她。
關(guan) 露在第一次被捕時就在獄中開始構思《黨(dang) 的女兒(er) 劉麗(li) 珊》,斷斷續續寫(xie) 了10年,前後又修改過幾次,手稿在她被捕時抄走,當1975年被釋放時,隻還給關(guan) 露上半部,下半部被丟(diu) 失了。因此,這部幾十萬(wan) 字的長篇小說始終未能和讀者見麵。
很多老朋友在看望關(guan) 露時,她們(men) 不是懷舊,也不訴苦,始終決(jue) 口不提過去的事情,關(guan) 露沒有怨恨也沒有不滿的表示,隻有一個(ge) 要求就是黨(dang) 組織能還她一個(ge) 公平的政治問題結論。關(guan) 露兩(liang) 度入獄前後十年,每次都夾著尾巴,對於(yu) 黨(dang) 組織交給她的秘密任務,她要的隻是能還她清白。
在潘漢年平凡昭雪一年之後,中央公安部於(yu) 1983年8月22日,做出了“關(guan) 露同誌在抗戰期間,在潘漢年等同誌的領導下做情報工作,是有成績的。是情報工作的需要,是黨(dang) 組織派去的。對於(yu) 關(guan) 露同誌受到的錯誤的逮捕審查,應予平反,恢複名譽,消除影響”的決(jue) 定。
然而這份決(jue) 定來的太晚了, 1982年12月5日,,一個(ge) 受盡政治冤屈和感情折磨的傳(chuan) 奇女子,帶著一絲(si) 的欣慰、遺憾和永遠的傷(shang) 痛,關(guan) 露在文化部宿舍的一間小屋的床上,伴隨著的她的隻有一個(ge) 塑料娃娃,走完了她75年不平凡的風雨兼程,永遠的離開了她鍾愛的革命事業(ye) 和寫(xie) 作生涯。她實踐了自己生前說過的話:“在偷偷地活了之後又偷偷地死去”。
1982年12月16日下午,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ju) 行了關(guan) 露骨灰安放儀(yi) 式。12月18日,文化部和中國作家協會(hui) 召開悼念關(guan) 露座談會(hui) 。參加座談會(hui) 的有周巍峙、夏衍、王炳南、楊沫、王亞(ya) 平、丁玲、薑椿芳、周揚、張伯良等人。
著名的老畫家許幸之在悼念會(hui) 上說:“關(guan) 露是值得我們(men) 尊敬和敬佩的女詩人,她忠於(yu) 黨(dang) 的事業(ye) ,是優(you) 秀的共產(chan) 黨(dang) 員,堅強勇敢地好戰士。為(wei) 了黨(dang) 的利益,她不怕艱難險阻,敢於(yu) 深入虎穴,為(wei) 了人民的利益,不怕犧牲自己的名譽地位,愛情家庭,雖身敗名裂也在所不惜。像她那苦難坎坷、曲折的一生是我們(men) 永遠學習(xi) 的榜樣。”
張伯良說:“我認識關(guan) 老師是在1979年春……她給人的印象是樂(le) 觀、開朗、但內(nei) 心深處痛苦,有時候感到非常孤獨,常說起“秦城”,在那裏也一樣的痛苦絕望過,窗上玻璃打碎了,想用來割手腕,曾劃了幾下血管也沒有斷。後來想一輩子都過來了,活下去還可以為(wei) 黨(dang) 工作。……關(guan) 露住在香山,是自己的房子,但沒有水,要到馬路上去打,也沒有取暖設備,每年冬天要盤爐子生火,條件很是艱苦。她的生活非常簡單,有時候早飯是棒子麵糊糊和饅頭。但是她盡量不給組織添麻煩,每個(ge) 月去部裏領工資、交黨(dang) 費、取藥。領導說派個(ge) 車來,她說,‘不要,我還能走,汽油緊張。’所以她到部裏,都要倒幾次車。在生活非常困難情況下,創作熱情依然非常高漲,將自傳(chuan) 體(ti) 小說《新舊時代》修改後改成《不屈的人們(men) 》第一部,說要寫(xie) 到現在。關(guan) 露同誌是在痛苦、孤獨、絕望中離開人世的。她是一位可敬可愛的作家和前輩,她的許多優(you) 秀品質將留給下一代。”

一個(ge) 非凡女子的光榮和夢想,直到她生命結束,方才恢複玷汙了她一生的名譽和成就,冤屈的淚水化作一縷不散的清香驅散了埋在人民心頭的氤氳。
關(guan) 露這個(ge) 具有劃時代意義(yi) 的名字,她不朽的精神和高尚的情操永遠鮮活地樹立在中華兒(er) 女,特別是張垣人們(men) 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