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爾大雨》
察哥蘭(lan) 草
北京現在正在下雨
據說是隆隆的悶響呢
據說又要有些房子開始漏了
據說又要有些地方開始淹了
據說又要有新聞說百年不遇了
據說這雨又要持續好幾個(ge) 小時
據說甚至要連綿一夜下個(ge) 不停
據說遠離京城好幾百裏之外的
太仆寺旗、哈日畢嘎也在下著
據說這雨會(hui) 把北方的河流注滿
按說北京下雨你就別下了
可已經天藍草綠的張家口之北
竟然也在大下特下地下著雨呢
大雨會(hui) 讓察哈爾草地上清澈
北方那些綠草還會(hui) 持續
還會(hui) 滋養(yang) 一些野花盡情地開放
還會(hui) 讓涼爽持續下去
還會(hui) 讓莊稼美美地喝飽
還會(hui) 讓蓧麥和胡麻
在秋天到來之前美美地灌漿
我在半個(ge) 月前一直向北走著
我在察哈爾最驕傲的錫拉沐倫(lun) 上走著
我在鋪滿鮮花的興(xing) 安嶺上走著
我和我的愛人把家搬到了草原
我開足了馬力讓我的馬兒(er) 飛著
我就走在了雲(yun) 端和密林之中
我從(cong) 寶格達山林中穿越
我在那片白樺林中駐足
我在那筆直的白樺樹下仰望
我被隱藏在草叢(cong) 中的蜘蛛咬了一口
我的右臂突然間紅腫手在哆嗦
我必須在天黑之前走出這起伏的山巒
在礫石與(yu) 沙土之中
我的腳下是如此地艱難
我不相信加油的鬼話
在荒無人煙的興(xing) 安嶺根本無油可加
我記住了牧人的話紮紮實實地跋涉
終於(yu) 陰沉著的天開始掉雨
終於(yu) 拐過阿爾山的一道山梁
終於(yu) 在大雨到來之前見到白狼
終於(yu) 在索倫(lun) 河穀聽到了槍聲
跨過許多不知名的河流和斷橋後
我撫摸寂靜的鐵絲(si) 網和水泥界碑
卻不知為(wei) 什麽(me) 默默流淚和感傷(shang)
昨天還在咒罵太陽的小蟲
現在全飛到了太陽周圍
說是它早就知道太陽是熱的
昨天還在詆毀草海的瞎蠓
現在全圍坐在花叢(cong) 中開始享受
說是早就知道它也能聚蜜
豆大的雨點打在我的車窗上
它發出我所沒有聽過的金屬響聲
這聲響淹沒在發動機的轟鳴中
而我起初並沒有意識到危險
我把車穩穩地停靠在山崖邊
我在大雨中妄圖燃起一支煙
如同八百年前那匹馬閉眼歇息
遠方的烏(wu) 雲(yun) 還是飄蕩在頭項
而我且歌且行地行進著
早年間我所認定的中國往事
早已經不再堅守著我們(men) 的認知
那些嗡嗡作響的噪音在我頭上
已經幻化成一片美麗(li) 的彩虹
我在中國正北方向西望去
我知道彩虹之上少了兩(liang) 道生動
那是最為(wei) 重要的黑與(yu) 白
我必須說清楚的是
我曾經雪地行過軍(jun) 的渾善達克
如今已是片兒(er) 疤似的沙地盆景
些許的綠草也點綴在白沙之上
隻有沙中不時冒出來的荊草
卻不是正經的刺眼的火紅
我應該勸誰呢誰又來勸我呢
我的兄弟我的美人我的至愛
這片草原讓我魂不守舍是真的
這片草海給我靈感力量是真的
我為(wei) 什麽(me) 會(hui) 孤獨地走向這裏
我為(wei) 什麽(me) 會(hui) 在雨季到來之前北進
其實我什麽(me) 也不為(wei)
我是北方的兒(er) 子我就應該向北蠻下去
白樺雲(yun) 杉雪鬆榛樹擠在森林中
小溪小河湖泊瀑布積在大河中
烏(wu) 爾遜河伊圖裏河根河金河
紫菀翠雀長柱沙參花旗杆地稍瓜黃花蔥
大薊野菊花百合蒲公英鬆葉牡丹
鶴虱老鶴草藍盆花黃芩球序韭沙蔥
田旋花小葉錦雞兒(er) 野韭菜蒙古芯芭
不要說我多才，這全是花海中的野花
查過字典。我就會(hui) 把它忘記
別和我逗了。可是風沙呢
風沙被多情的雨水打濕了
張家口風沙大嗎。不大
把它說大了的是那些無聊文人
不說風沙說什麽(me) 呢
不說天冷說什麽(me) 呢
不說張家口土氣說什麽(me) 呢
過去你不敢說自己的天藍
過去你不願說自己的家窮
過去你無法承認自己的家雲(yun) 多
不錯，察哈爾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方的風比不上遠方的大雨
我的琴聲淹沒在雨滴之中
我的歌聲融化在小河水裏
我把平靜的心歸還在草原
什麽(me) 叫恩和什麽(me) 叫室葦
我在鐵絲(si) 網麵前凝聚那片野花
雨霧濕潤著我的眼睛
我覺得索倫(lun) 錫伯和我的察哈爾一起
正打馬走過草原向西遠征
太仆寺口北馬是世界上最正宗的蒙古馬
正藍旗察哈爾語是最正宗的蒙古標準音
太了不起了我的察哈爾馱著草原向西
竄過錫林浩特呼倫(lun) 貝爾興(xing) 安嶺
走過庫倫(lun) 科布多烏(wu) 裏雅蘇台
落腳在伊犁賽裏木博爾塔拉的高原草地
一支中國最正規的軍(jun) 馬隊伍無限地奔騰
一支國家的武裝力量從(cong) 春天走到冬天
史書(shu) 留下來的還有許多讓人唏噓的長調
草原就這樣從(cong) 東(dong) 邊一直向西邊鋪滿村莊軍(jun) 台卡倫(lun)
青草翻滾。這是一場最爽快的風雨
滿天空的馬蹄都是大清帝國的意誌
絕對優(you) 勢的軍(jun) 力可以掃蕩一切叛亂(luan)
草原。鮮血。隻為(wei) 聚集最後的統一
戰車輪馬蹄旋轉著蕩平分裂的野心
察哈爾兵以最風暴的電閃雷鳴殺進西域
讓鮮血凝結遼闊版圖最後的寧靜
察哈爾兵把生命馬匹女人財富悉數存放在新疆
250年前的察哈爾索倫(lun) 錫伯軍(jun) 兵軍(jun) 人們(men)
攜帶家眷趕著牛羊鐵定決(jue) 心準備好了
向西一去不回頭。固邊衛疆的決(jue) 心一點不變
以絕對優(you) 勢的兵力撲向豆腐般的西部
殺向不可一世的噶爾丹、大小和卓
奪回一座座城堡。奪回一座座草場
摧毀沙俄吞並伊犁的罪惡心理
讓需要上課的亂(luan) 賊感到天大的恐慌
重兵鎮守屯田安民鐵腕平亂(luan) 是國策
解除無數武裝 所有醜(chou) 化咒語正是它渴望的
從(cong) 阿爾山從(cong) 呼倫(lun) 寶爾的東(dong) 天而下
蒙古高原連接著蔥嶺在馬背上起伏
套馬杆不隻是草原之夜裏的情歌
與(yu) 閃電一起炸響的長鞭是察哈爾人的肝膽
酒囊裏裝滿了意誌和黃金
現在，我站在童話般的最初的草原
我所能夠及的一聲聲雷霆正在重返自然
回歸不可阻擋的洪荒是不可能了
在原始高原最美的草地上永久地安眠
隻能是一場大雨之後
察哈爾大雨即使老了
也要讓自己輝煌
北京現在正在下雨
據說是隆隆的悶響呢
察哈爾大草原上也在下雨
落在草尖上的雨滴是無聲的
一匹馬和一群馬必須在自己的草地上長嘯
才能找到心中最強的草原帝國
2014年8月30日夜12：30～
2014年8月31日14：30
北京大雨中寫(xie) 就
2015年7月17日星期五北京又大雨再發
2015年9月22日，北京大雨。冒雨北上，直至白馬群牧地。草原了得，竟是藍天白雲(yun) 。沒去已經人太多的天路。看得太多了。